綠蔓如藤
“綠蔓如藤不用栽,淡青花繞竹籬開”,宋代詩人陳宗遠的這句詩傳神地描繪出牽?;ǖ纳鷻C盎然,具有濃郁的野趣。
時近中秋,曾無比繁盛絢爛的夏花聽從季節(jié)的召喚,收起美麗的花容,匆匆啟程,踏上一條無可逆轉(zhuǎn)的衰敗零落之路。但牽?;ㄟ€高昂著頭,迎著瑟瑟秋風微笑,自信而驕傲,恬靜而從容。
當我在公園僻靜的角落散步,走著走著,在低矮的樹叢中看見了牽?;ǖ膹垙埿δ?。懷著與老友相見的喜悅,我停下腳步,仔細地打量她們的容顏。圓圓的臉盤,透著喜慶,一派天真。歲月輪轉(zhuǎn),人世滄桑,我鬢角的塵霜已然觸目驚心,但牽?;昴晗嘁?,年年純真,美麗如故。
牽牛花大多野生,少有人去種植。清風和飛鳥把她們的種子傳播得到處都是,種子落到哪里,就在哪里生根發(fā)芽,長出曼妙柔韌的藤,開出鮮艷美麗的花。她們不擇地勢,不懼干旱,無論是糞土之上,還是廢墟之下,無論是參天大樹的枝頭,還是矮矮的灌木懷抱,無一不是她們奮力生長的樂土,無一不是她們自由綻放的家園。
我仍記得,多年前,我坐火車進京。快到豐臺站時,有一堆糞土,還布滿石塊和瓦礫。令我吃驚的是,這堆糞土向陽的一面居然開滿了牽牛花,五顏六色,好像這些花朵在爭先恐后地赴一場莊嚴的生命之約,在舉行一場盛大歡樂的集會。在那一刻,我旅途的疲憊被一掃而光。
牽?;ú皇歉毁F名花,也不是文人雅士案頭的風雅清供,她來自山野,帶著泥土的芬芳氣息,帶著蒼茫大地和廣袤天空賜予的浩大自由的氣質(zhì),質(zhì)樸無華,灑脫不羈。她活得單純而熱烈,浪漫而深情,她大大方方地展示自我,既不左顧右盼,也不相互攀比。
牽?;?,這些長在藤蔓上的花朵,清晨開放,中午凋謝,花期短暫,可那出塵脫俗的超然氣韻,讓我情有獨鐘。